顶着“江苏最大农商行”的光环,却在上市的独木桥上踟蹰七年,江苏江南农商行(以下简称江南农商行)的困境,远非账面上亮眼的规模数据所能掩盖。农商行间的合并重组,说白了,就是一场抱团取暖的自救行动。改革后的新银行能否真正通过优化资源配置,解决历史遗留的不良贷款和内部管理问题,仍然是个巨大的问号。
放眼江南农商行的2024年年报,虽然资产规模堪堪过万亿,远不及那些动辄数万亿的“俱乐部”成员的一半,但其营收规模却力压众多万亿级农商行,紧随“老大哥”重庆农商行之后。这种规模与盈利的错位,不禁让人疑问,这艘看似庞大的金融巨轮,是否只是一个外强中干的“虚胖”巨人?
根据最新业绩数据,截至2024年末,江南农商行实现营收142.53亿元,同比增长8.32%。看起来增长喜人,但如果对比2023年营收126.47亿元,同比增长0.92%的数据,所谓的“大增”更像是前几年增长乏力后的回光返照。这种过山车式的业绩波动,反映出其营收结构存在着深层次的问题。江南农商行将营收增长归功于利息净收入的稳定增长,但从数据来看,虽然能在多数上市农商行利息净收入下滑的大背景下保持微升,但与自身过往数据相比,增幅实在有限。说白了,这点可怜的利息收入增长,根本无法支撑起整体营收的“跨越式增长”。
与其说是主营业务的提升,不如说是投资收益撑起了江南农商行的门面。目前,该行尚未披露2024年最新数据,但2023年数据显示,其投资收益高达13.82亿元,占营收的10.93%,2024年上半年占比更是飙升至19.34%,达14.05亿元,较前一年同期增长77.96%。近年来,江南农商行逐步加大了对政府债券、金融债券、企业债券等债券的投资力度,截至2023年末,该行债券投资规模在总投资资产中占比大幅提升至70.74%,其中,金融债券余额为301.74亿元,较上年初增长30.74%;政府债券余额为215.65亿元,较上年初增长34.55%,分别占投资资产的38.31%和27.25%。
然而,投资收益就像兴奋剂,短期内能刺激业绩,但长期过度依赖,势必会累积巨大的市场风险。要知道,金融市场的波动性是客观存在的,一旦市场出现剧烈调整,过度投资债券的江南农商行,必然会面临巨大的损失。这种“豪赌”式的增长模式,无异于饮鸩止渴。
更令人担忧的是,江南农商行在投资方面的合规性也亮起了红灯。2024年,该行就因涉嫌国债市场操纵被中国银行间市场交易商协会调查,暴露出交易合规性问题。这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监管事件,更是对其内部风控体系的拷问。一个连最基本的合规都无法保证的银行,又如何让投资者放心?
营收大幅增长的同时,江南农商行的净利润却在大幅下滑,这不禁让人怀疑,江南农商行的盈利能力是否出现了根本性的问题。2024年,江南农商行实现净利润34.56亿元,同比降幅为13.93%。而在2023年,其净利润为40.15亿元,同比增长13.46%。
结合当前行业趋势来看,增收不增利的原因或在于以下几个方面:一是息差收入收窄。近年来,银行业普遍面临净息差收窄的问题,导致利息收入增长放缓,而利息支出增加,从而影响利润水平。这不仅仅是江南农商行面临的挑战,而是整个银行业的普遍困境。江南农商行利息净收入数据已经有所说明。另外,截至2024年末,江南农商行的净息差为1.71%,2022年,其这一数据为2.07%,降幅非常明显。根据市场利率定价自律机制发布的《合格审慎评估实施办法(2023年修订版)》,商业银行净息差在1.8%(含)以上方为“合理区间”。江南农商行已经跌破了这个合理区间,这无疑给其未来的盈利能力蒙上了一层阴影。
二是,非息收入下滑。当前,许多银行的非利息收入,尤其是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出现下滑,江南农商行也不例外。从数据来看,自2022年以来,江南农商行的手续费及佣金净收入便处于持续下滑的态势。2022年、2023年的同比降幅分别达18.43%、27.97%。这说明,江南农商行在多元化盈利方面面临着巨大的挑战。
当然,无论是息差收窄,还是非息收入增长乏力,都是行业的普遍现象。但这进一步说明了,在行业共性难题的裹挟下,江南农商行也并未找到适合自身经营发展的路径。
近年来,江南农商行也在进行资产负债端优化、业务结构调整,但在市场竞争逐步加剧的背景下,其不但没有稳住规模,反而使得成本增加,进而影响利润增长。截至2024年末,其成本收入比为34.3%,呈现出连年增长之势。这说明,江南农商行在规模扩张的同时,并没有有效地控制成本,反而让成本成为了压在身上的沉重负担。
另外,从盈利能力关键指标来看,江南农商行相对于过往数据也在下滑。截至2024年末,其ROE为7.67%,ROA为0.63%。且其资本利润率也从2023年的9.32%降至7.67%,为近五年来最低水平。这些数据都指向一个事实:江南农商行的盈利能力正在面临严峻的挑战。
资产质量是衡量银行稳健性的重要指标。截至2024年末,江南农商行的不良率较2023年上升了0.27个百分点至1.3%;与此同时,拨备覆盖率下降,从2023年的302.9%降至229.71%。拨备降低,不良升高,也进一步体现了在江南农商行在资产质量和风控层面存在的压力与挑战。在经济下行压力加大的背景下,不良贷款率上升是银行业普遍面临的挑战,但拨备覆盖率的下降,则反映出银行应对风险的能力在减弱。江南农商行这两项指标的双双恶化,无疑敲响了资产质量的警钟。
上市,也是摆在江南农商行面前的一大难题。作为江苏地区扎根地方的金融主力军,江南农商行以超5000亿的资产规模在江苏农商行领域无疑占据重要地位,即便放眼于全国农商行阵营,其也是不可忽视的存在。但是,在整体规模皆不及江南农商行一半、同位于江苏地区的常熟银行、无锡银行、江阴银行、张家港行皆已实现上市的现实背景之下,江南农商行却一直徘徊在IPO之外:自2018年提出上市计划以来,至今仍处于上市辅导期。
结合业内分析,业绩增长缓慢并不是关键(毕竟整体来看,其过往业绩还是相对稳健的,且近年来增长缓慢也是行业共性),内控不足、股权复杂且分散才是核心所在。截至2024年3月末,江南农商行的股本总额为101.15亿股,股东总数为2177名,其中法人股东843名,自然人股东1334名。该行没有控股股东及实际控制人,前十大法人股东合计持股占比仅为34.42%,前十大自然人股东持股比例合计只有0.19%。
2023年6月,中信建投向证监会江苏监管局报送《关于江苏江南农村商业银行股份有限公司阶段性辅导工作备案报告(第十七期)》,其中也披露江南农商行在股权结构上存在问题,股东人数超过200人,已确权股份占比约98%。同时指出,该行的主要问题是其部分职工持股超过50万股,职工持股不满足“财金57号文”的要求。股权分散,容易导致内部决策效率低下,各方利益难以平衡,这无疑给江南农商行的经营管理带来了巨大的挑战,也成为了其上市路上的绊脚石。
更令人担忧的是,江南农商行的内部控制问题也日益凸显。2024年3月,在中国银行间市场交易商协会点名包括江南农商行在内的4家江苏地区农商行在国债二级市场交易中涉嫌操纵市场价格、利益输送后,其就又收到四张监管罚单,原因在于违规自制代销保险产品宣传页进行误导宣传、发放无实际用途的超短期贷款等问题。这些处罚,不仅仅是简单的违规行为,更是其内部控制体系存在严重缺陷的体现。一个连基本的合规都无法保证的银行,又如何让投资者放心?